从废墟中起步的日本足球产业

一零零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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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詹叶秋

纪胖说：
日本足球崛起于上世纪90年代，此后，中日足球呈现此消彼长态势。从1998年后日本从不缺席世界杯，中国20年间只在2002年韩日世界杯上有过短暂亮相，此后一直沦为陪练和看客。这种差异也表现在两国足球职业联赛和足球产业上。

7月3日，在世界杯8强争夺战中，日本队遇上“欧洲红魔”比利时，唯一冲出小组赛的亚洲球队（世界排名第61）在先入两球的领先形势下，连失三球惜败世界排名第三的比利时，可以说虽败犹荣。而曾经实力逊于中国，在1998年之后从不缺席世界杯决赛圈的这支亚洲强队正如一面镜子影射着中国足球和足球产业的落后和尴尬。

逢华不胜到“逢华必胜”

众所周知，日本足球曾长期落后于中国，直到上世纪90年代才真正实现赶超。

足球在日本也就100多年历史。19世纪70年代末期，受西方文化影响，日本文部省在教育大纲中加入“体育”教学概念，也就是“体验教育”。1885年，体育学者坪井玄道编著《户外游戏法》，正式以文字形式介绍了足球运动。

日本首次参加国际足球比赛是在1917年5月9日的第三届远东运动会，对战北洋政府时期的中国队。结果中国队在东京以5比0大获全胜，自此开启了日本队长达67年“逢中不胜”的历史。同时期，日本队在对战菲律宾的比赛中以2比15大比分惨败。

起源于1913年的远东运动会，截至1934年共举办10届，中日在决赛中相遇7次，日本6败1平。屡败屡战的日本开始认真反思，并流露出称霸的决心。

1933年，日本学者安达太郎发表了《剑指远东称霸》，里面写道：日本没有定期举办的联赛，没有淘汰赛，平时没有打磨实力的机会，所以取得这样的成绩。他指出，出场选手多数都是师范学校出身，当过老师，经学校推荐来踢球，年龄普遍偏大。

远东运动会让部分日本人开始喜欢上这项有趣的运动。但足球运动在日本的大发展还是在二战后。1964年东京奥运会加速了足球在日本传播。20世纪70-80年代，日本队活跃在国际大赛中。1984年，日本队在麒麟杯邀请赛上以1比0击败中国队，终结了日本67年“逢中必败”的历史。

1981年，漫画《足球小将》风靡日本。漫画中，大空翼率领的日本青年队在决赛中逼退巴西队，赢得世青赛冠军。然而那个年代的日本队实际上根本没有冲击世界杯的实力，《足球小将》中的冠军梦想犹如天方夜谭。但不可否认，成千上万的日本儿童在这个时候因为这部漫画爱上足球，“吞下了冠军的种子”。

上世纪80年代看漫画的这些儿童成人后，从他们中间产生了大量的足球人才，撑起了日本的足球产业，并成功将日本队送入1998年世界杯。数据显示，1979年，日本12岁以下注册球员仅为6.89万；而《足球小将》连载结束的1988年，这一数字已突破24万。

1993年，日本足球职业联赛J联赛开赛，正式拉开了日本足球职业化的帷幕。1996年，首届J联赛联盟主席川渊三郎在《日本足球百年计划》提出：2015年要成为世界前10的足协，足球人口达到500万，2050年足球人口突破1000万（占日本总人口的10%），再举办一次世界杯并获得冠军。这一系列目标在当时看来有如天方夜谭，然而，现在来看，中期（2015年）目标已经实现了。

根据国际足联统计（2010），日本足球总人口为480万，其中在日本足协注册的球员有104万。18岁以下球员人数达到63万。2013年，日本国内球队总数超过了2.8万支。另外，日本注册球员各年龄层人数很平均，表现出很高的普及程度。俄罗斯世界杯，日本差点进入8强，与世界前10的目标近在咫尺。

如果说，国际赛事的表现是足球产业金字塔的顶端，而为顶端打下良好基础的国内大小赛事才是金字塔的塔体，J联赛就是日本足球职业赛事的代表，引领着日本足球产业走向富强。

J联赛的盈利之路：亚洲的样板

日本职业足球联赛，简称J联赛，开始于1993年，1999年拆分为日本职业足球甲级联赛（J1联赛）及日本职业足球乙级联赛（J2联赛），同时设立升降级制度。2014年开设日本职业足球丙级联赛（J3联赛）。2017赛季，J联赛共有来自日本38个都道府县的57家足球俱乐部加盟，其中J1联赛参赛队伍18支、J2联赛22支、J3联赛17支。另有6家日本足球联赛（JFL）俱乐部成为日本职业足球联赛百年构想加盟会员  。目前看来，J1联赛的影响力远大于J2和J3，盈利程度也更高。

诞生初期，J联赛与现在的中超有些相似，为了吸引观众、赞助商和提升商业价值，联赛高价签约了世界各地的足球巨星来日本踢球。当时欧洲足球联赛的商业模式还没有如今成熟，当时日本经济也好于大多数欧洲国家，而且欧洲联赛对外籍球员还有名额限制。1992/1993赛季，欧冠联赛只有意大利、法国等8国参赛。所以，横空出世的J联赛对国际球星们来说，诱惑力极大。首个赛季就有多位巨星加入，包括鹿岛鹿角队的“白贝利”济科，市原千叶JEF联的德国国脚利特巴尔斯基，名古屋八鲸队签下了英格兰著名前锋莱因克尔，德国国脚米夏埃尔·鲁梅尼格加盟了广岛三箭队，并且此后陆续有邓加、塞萨尔·桑帕约、津霍、埃德蒙多、埃迪尔森等球星加盟J联赛。在当时的亚洲，日本J联赛如日中天。

日本J联赛诞生的时间正值日本经济遭遇泡沫经济破灭、不良债权缠身等一系列打击，随着日本经济步入“失去的二十年”和欧洲职业联赛日趋成熟，J联赛开始出现俱乐部倒闭、无赞助经费等事件，联赛场均入场人数下降了几乎一半，俱乐部经营几乎处在崩溃边缘。

2002年韩日世界杯是J联赛发展的转折点，J联赛明白了经营球队的目的在于让比赛更有观赏性，要在苦心经营中收获回报，而不是铺张式的以钱为中心。于是J联盟逐渐告别过去砸钱吸引外援的奢侈玩法，转而走向节俭和务实，开始减少对外援的引入。这种变化使得日本更加专注于本土球员培养、促进日本真实足球水平的提高。同时，更低的球员成本、不断增长的足球人口、科学的管理制度为J联赛的盈利带来了保证。

近年来，J联盟绝大部分球队都能从经营足球中赚到钱，这与中超普遍亏损形成了强烈反差。2016赛季J联盟50支球队年度经营业绩报告显示，共有36家俱乐部实现盈利，占比72%。其中，联赛级别越高，亏损程度越低。比如，J1联赛仅有1家在经营中出现亏损，占比6.7%。


据悉，J联赛的俱乐部多年前就规定如果有一家出现连续3年亏损，将自动降级。这则规定促进了联赛的良性发展，杜绝了非理性投资（如高价引入外援）带来的负面影响。早早地效仿德甲俱乐部经营模式，从竞技、设施、组织运营、财务、法律等5个方面出台管理细则，以维持联赛的成熟运营。

2011年2月，亚足联对亚洲各国联赛进行了排名，从观众人数、组织、营销和推广、业务规模、比赛运动、技术标准、媒体、影响力和球场建设等多方面进行评比，最终在11个国家联赛排名中，中超联赛落后日本、韩国、沙特阿拉伯、卡塔尔和伊朗联赛，排名第六位。而在2008年的排名中，中超联赛还位居第三，也就是说，中超与日本J联赛的差距正在全方位地拉大。

如果把世界杯上日本队的闪光表现比作金字塔的塔尖，日本国内的J联赛比作金字塔中间的塔体，那么金字塔的最低端，应该是日本成千上万的中小学足球赛事。这从根本上培养日本国民对足球的兴趣，当这种兴趣和足球习惯养成，足球产业如培训、赛事运营、赞助都如囊中之物，当“从娃娃开始抓足球”的时候，足球就更容易伴随着孩子的一生，足球产业的发展也就顺理成章和可持续了。

有报道称，网上一场日本小学生足球联赛的录像，让绿城老板宋卫平的姐姐看了后感叹说：“踢得比中超比赛好看多了。”

据悉，日本一场小学生联赛可以吸引到上万名观众，比国内某些中超球队的上座率都要高。日本足球真正实现了从娃娃抓起。

在越滚越大的日本足球产业面前，不仅日本足球国际大赛成绩表现让中国眼红和羡慕，日本国内在足球领域的投资回报比也让国内企业家仰视感叹。目前，国内一提到足球产业投资，首先还是想到“高成本、低收益”，在某些城市，为了推广必然不盈利的足球，甚至是通过靠发展羽毛球赢得的收入来填补足球发展的亏损。如果中国要从根本上扭转足球全方位落后于他国的现实，首先就要抛弃掉急功近利的思想。从日本J联赛身上我们应该有所反思。